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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琴声

看门外站着四个像大盗一样的彪形大汉,马小跳不敢放他们进来。

“我们是来抬钢琴的。

“钢琴怎么啦”

宝贝儿妈妈在橱房里听见了。

“哦,他们是来看看钢琴的。

宝贝儿妈妈听见来了个调琴师,以为刚买回来的钢琴有什么问题,忙把调琴师和那些大汉都热情地迎进了门。

调琴师对那钢琴又看又摸的,一句话没有,只对那买钢琴的人点了一下头。然后坐在琴凳上,打开琴凳,先弹了一组琶音,那琴声清亮得像泉水叮咚。调琴师又弹了一首乐曲,马小跳不得不承认,钢琴的声音比小提琴的声音,二胡的声音都好听,可惜他没有音乐细胞,如果他有音乐细胞,他一定会选择学钢琴。

宝贝儿妈妈很担心地问调琴师:“有什么问题没有”

调琴师根本不回答宝贝儿妈妈,他又向买钢琴的人点一点头。

买钢琴的人从怀里摸出一叠钞票,啪的一声,摔在钢琴上:“这钢琴我买了,这是 5000块!

“什么你买钢琴你买谁的钢琴”

宝贝儿妈妈莫名其妙;马天笑先生莫名其妙;只有马小跳没有莫名其妙,趁人不注意,他躲进了他的房间。

“不是你家要卖钢琴吗”买钢琴的人更是莫名其妙,“贴了广告,还把我叫到你们家来,说 5000块。现在,我把抬琴的人都带来了,你们又不卖了。

“天哪,才卖 5000块”马天笑先生哈哈大笑,“这琴买成 35千块,刚买回来才两天,就降了 30000块,哈哈哈……”

宝贝儿妈妈想起刚才那个骂她“神经病”的电话,再一看马小跳已经不见了,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”宝贝儿妈妈给人家陪着笑脸,“这钢琴我们不卖,坚决不卖。都是我那淘气的儿子捣的鬼……”

买钢琴的人虽然很生气,但小孩子搞的鬼,生气有什么用

“我们走”买钢琴的人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,到了门口,又回头加了一句,“好好管一管那个捣蛋的孩子。

“一定管一定管”

马天笑先生又赔笑脸。

这马小跳真的得好好管一管了。

“马小跳,你给我出来”

马小跳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,低头站在宝贝儿妈妈的跟前,很老实的样子。他要对付他的宝贝儿妈妈,有一整套的办法。

“马小跳,你说,这些人是不是你招来的”

马小跳说:“他们不是走了吗”

宝贝儿妈妈一想,是呀,人都走了,就不要再追究了。她现在要追究的是:马小跳为什么要卖钢琴。

马小跳的想法很简单:卖了钢琴,他就可以不学钢琴了。

既然钢琴没有卖掉,马小跳还得学钢琴,宝贝儿妈妈本来每天晚上都要去健身房跳健美操,现在也不去了。每天晚上,她都守着马小跳弹琴,手上还握着一把尺子。这也是从姨妈那里学来的,她说许多大钢琴家,那手上的功夫,都是在小时候,被打手板心打出来的。

马小跳饱受折磨,痛苦不堪,痛苦得去问唐飞:用哪一种方式自杀比较好

唐飞说:“拴根绳子在脖子上,再找棵大树子吊死。

“不好不好。”马小跳说,“那上吊的人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好长好长,自己没有吊死,倒先把别人吓死了。

“我觉得这种方式最好。”唐飞激动起来,“爬到蓝天大厦的顶楼,从那里跳下来。跳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姿势,像鸟儿张开翅膀那张开双臂,这样你找到了飞的感觉,就是死了也值了。

这法死法,唐飞说的是美丽的过程,马小跳想的都是摔在地上,血流满面的结果。

“这也不好。”马小跳顾虑重重,”那死不瞑目的样子,把别人吓死怎么办?”

“马小跳,你这人好奇怪,自杀就自杀,怎么老问吓死别人怎么办”唐飞回过神来。

“马小跳,不会是你想自杀吧你总得先给我说说,什么事情使你活不下去了?”

马小跳说:“强迫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去弹钢琴,真是生不如死。

“照你这么说,我都死了好几回了。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”

马小跳去过唐飞的家,他家的大客厅里,也摆着一台雪白的台式钢琴,那是舞台表演用的钢琴,估计唐飞也有跟他一样的遭遇。

唐飞的爸爸是个成功的商人,唐飞也毫不逊色,就像投资求回报一样,唐飞是不会白白教给马小跳一个“高招的”。这个“高招”,在唐飞看来,还可以救马小跳一死。

唐飞站在一个卖烧烤红肠的地方就走不动路了。马小跳懂得起,他身上两元钱,烧烤小肠是 1.5元一根,马小跳买了一根,递给唐飞。

唐飞不会客气。拿过来就吃。吃完了,把手指头上的油都舔干净了,才告诉了马小跳那个“高招”。

当天深夜 12点正,马小跳房间里的闹钟准时响起。马小跳起床了

马小跳开始弹钢琴。

那琴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,那琴声,响彻夜空。

“马小跳,你疯了吗”

宝贝儿妈妈惊恐万分,如临大敌。

“我没有疯,我要弹琴,我喜欢弹琴,我要从夜里弹到天明。

马小跳疯狂地用拳头砸着弹琴。

“谁家在弹琴还让不让人睡觉”

领居们起床了,还有来敲马小跳他们家的门。

宝贝儿妈妈快哭了:“儿子,我求求你,不要弹了。

“我天天弹天天都在半夜弹”

宝贝儿妈妈哇地一声,真的哭了:“儿子,妈妈再也不让你弹琴了”

“拉勾”马小跳要跟宝贝儿妈妈拉勾,“拉勾上吊 100年不许变!

马小跳放心地睡觉去了。宝贝儿妈妈却睡不着,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儿:她怎么生了一个马小跳这么一个儿子没有音乐细胞,还这么淘气。

“我小时候还不如他呢”马天笑先生安慰宝贝儿妈妈说:“现在不是照样有出息。

说的也是。而且,青出于蓝胜于蓝,马小跳长大以后,肯定比他爸爸更有出息。这样想着,宝贝儿妈妈又高兴起来,高兴起来、很快地就睡着了。做的梦全是马小跳长大有出息的事情。

节选自杨红樱的《天真妈妈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