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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贞花开

金细采站在舅爷家的木格子窗前,整理她的白底蓝碎花长裙,突然看到舅爷带着一个男生进了院门,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女,手里提了两个大包。那个男生她认识,叫林逸南,是舅爷带的学绘画的学生,每次他都和一个穿红石榴裙的女生一起来。今天不见了那姑娘,反倒多了一个阿姨,而且往常英俊逼人、一身书卷气的林逸南,现在似乎很虚弱。

看着三个人穿过院子,一直进到屋子里,金细采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。金细采生长在陕西农村,一直在乡下学校上到初中,刚刚转学到舅爷的城市来上高中。来这儿的二十天时间里,自卑、胆怯而惊慌的她,整天都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或院子拐角那棵冬青树下,从不见来这里的客人。

从舅爷的口中金细采才得知,林逸南生病了,作为舅爷最钟爱的学生,林逸南被接到舅爷家里来静养。他大半时间都躺在房间休息,而细采则要么在小房子里看书,要么抱着书去冬青树下坐着。夏天的冬青花正在怒放,那银桂一样乳白的小花,蜜香四溢。

林逸南的病情时轻时重,重时他的眼睛会失明,他只有依靠客厅那瓶冬青花香气的指引,摸到客厅,坐在那瓶花的旁边才能安静下来。这时,细采会从房间的门缝里偷偷看林逸南。他的脸棱角分明,英俊得让人不敢大力呼吸。可那双放在桌子上的修长的手,却一直在微微颤抖。她突然很想为他做点什么。

她记起冬青花茶来,老家的人们说冬青花泡茶可以清火明目提精神。细采去院子里的冬青树上摘下几朵冬青花,又轻手轻脚地去厨房泡了一杯茶,悄悄地放在林逸南面前的茶几上。转身离开的时候,林逸南似乎察觉到了。他轻轻地摸索着把茶杯端起来,放到鼻子下深深的嗅着,接着低头喝了一小口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
林逸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,看不见的时候,他每次都能在花香的指引下到客厅里品尝到滚烫的冬青花茶。终于有一天,林逸南要被他的父母接走了,说是要去医院动手术。细采想去告别,可是她紧张得头皮发麻,只能背对小路,不敢回头看他们。

还是林逸南先开口,“是你吗,金细采?每天泡花茶给我喝的是你吧?”细采还是没有动,她怕一发声她的心就会跳出来。

一声轻轻的叹气声,林逸南转身要走了。金细采急忙转身,看到林逸南正笑眯眯地看着她。他说:“你终于转过来了。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。”说着,他轻轻地展开了手中的一张画卷。一棵开花的冬青树下,一个依树而立的少女长发轻扬,她周围散发着一团天使样的光芒。画的名字叫《女贞花开》。女贞花!细采第一次知道家乡的冬青花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!

林逸南望向她:“这幅画是送给你的,我一直为自己的画无法突破而苦恼,直到我看到女贞树及女贞树下的你,我刹那明白什么是淡雅到极致方才为美为香。谢谢你!

细采热泪盈眶,她知道自己不用说什么,心里的千言万语涌成了嫣然一笑。林逸南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,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车上走去。